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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宇宙飛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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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知夏曾經說過,她很難忘記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事。

這種天賦,究竟是好是壞?江逾白不太確定。他希望她的回憶裏總有歡聲笑語。他走到沙發的前側,掀開茶幾的桌布,林知夏才發現茶幾的玻璃櫃裏裝滿了包裝精致的禮物。

“壽星,你先拆個禮物!”董孫奇大聲建議道,“在座的各位同學,打起精神來!”

丁巖大聲反問:“董孫奇!林知夏會喜歡你送的東西嗎?”

董孫奇擡起一只腳,重重地跺在地上。他拉開弓步,站穩了腳跟:“你不要擔心,丁巖!我董孫奇作為班長,肯定不會讓大家失望!”

玻璃櫃的雙門閉合,插銷處掛著一把手工雕琢的鐵鎖。江逾白送給林知夏的那把鑰匙終於派上用場。林知夏找出鑰匙,探進鎖孔,指尖輕輕一轉,鐵鎖就被她打開了。

林知夏有條不紊地撕掉了五個禮盒的包裝紙,還把蝴蝶結堆到了一起。她看見了音樂盒、存錢罐、貓爪臺燈、小兔子玩偶、還有一本同學錄。

董孫奇立馬解釋道:“這本同學錄是我送的!林知夏!你和江逾白突然跳級了,我作為班長,沒來得及給你們舉辦一場歡送會!”

董孫奇的同桌魏榮傑補充道:“對的,林知夏,你不知道啊,董孫奇威逼利誘全班同學,每個人都給你寫了一頁的同學錄……”

“胡說!”董孫奇罕見地與同桌爭執起來。

董孫奇理直氣壯地闡述:“我怎麽會威逼利誘?我是同學們親手選拔的班長!我關心班上每位同學!就算江逾白和林知夏去了省立一中,他們也是我們五年級(一)班的人!”

林知夏翻開同學錄的第一頁,這一頁是董孫奇的留言。

董孫奇為她寫道:林知夏,你在實驗小學的四年,給我們班爭取了無數榮譽。我和二班的班長吵架,只要我一提你的名字,二班的班長就擡不起頭!我董孫奇記你一輩子!以前我不敢找你說話,江逾白轉來以後,我敢了!不知道這是為什麽!可能因為江逾白也很強!

林知夏哈哈大笑。

她翻到第二頁,又看見魏榮傑的評語:林知夏,你讀書多,會講話,心中有山川湖海,有浩瀚宇宙。江逾白跟你一模一樣。祝你們在競賽班學習順利——來自同樣愛讀書的魏榮傑。

林知夏沒有看完。她決定把同學錄帶回家,從頭到尾仔細瀏覽一遍。

玻璃櫃裏還剩下最後一只尚未開封的木盒。

林知夏摸到木盒的邊緣,“啪嗒”一聲打開了鐵扣。

在場的幾位同學情不自禁地發出一陣“哇——啊”的驚呼。

眾人只見盒子裏裝著一只宇宙飛船模型——這顯然是江逾白的手筆。更讓大家驚嘆的是,宇宙飛船的船尾處,刻著“船長林知夏”五個字。

董孫奇萬分後悔他今天沒帶相機,他好想給這艘飛船拍一堆照片。

林知夏還沒發表意見,董孫奇已經眼含熱淚:“我靠!地球軍團的軍事力量!唐樂琴!你看見了嗎!林知夏領導的宇宙飛船!”

“我的天哪,飛船的艙門能推開,”唐樂琴蹲到茶幾旁邊,“真該讓柳行簡來長長見識。”

林知夏抱著這一艘飛船模型,小心翼翼地推動艙門,船艙內部的陳設顯露在眾人的眼中。

林知夏猛地擡頭,望著江逾白:“謝謝你,非常感謝!江逾白!”

“不客氣,林知夏永遠是領航員。”江逾白雙手揣兜站在一旁,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樣子。

林知夏拉開她的書包拉鏈,努力把所有禮物塞進去。但她的書包裝不下那麽多東西,尤其那艘宇宙飛船的尺寸嚴重超標。

江逾白提議道:“等我們吃完飯,我會送你回家。你不能坐公交車,車上人多,不方便攜帶易碎物品。這艘飛船磕碰後,船艙內部的玻璃門可能有破損。”

林知夏認真考慮,點頭說:“好的!”

隨後,林知夏坐到餐桌邊,和她的眾多同學一起用餐。服務員姐姐切開草莓奶油蛋糕,每個人都分到了滿滿當當的一份。那蛋糕的口感好極了,軟糯甜潤,奶味濃郁,草莓的香氣縈繞在齒間,解膩又解饞,讓人身心都產生了愉悅感。

餐桌上還有醬汁鱈魚、松茸蒸雞、蝦滑魚籽、桂花燉三雪……等等林知夏從沒見過的菜式。她雖然愛吃,但她的飯量比較小,沒過一會兒她就吃飽了。

林知夏握著勺子,陷入沈思。她偷偷問起江逾白:“我哥哥去年過生日的時候,他請同學在學校食堂吃飯。今年我過生日,我也應該請客,對不對?”

“不對。”江逾白否認林知夏的說法。

林知夏虛心求教:“哪裏不對呢?”

江逾白的叔叔早已提前指點過他。江逾白飲下一口芒果汁,方才不緊不慢地回答:“這頓飯是記憶的一部分,是我們友誼的見證。”

“是這樣嗎?”林知夏語氣疑惑。

“當然。”江逾白萬般篤定。

林知夏不再提出質疑。她信誓旦旦地說:“江逾白,你知道的,我記住的事情不會忘。我向你許諾……”

江逾白不由得和她對視。她說:“你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,我會為你準備更大的驚喜。我保證!”

“為什麽是十八歲?”江逾白反問道。

林知夏做出預測:“那時候的我上了大學,思維更成熟,見識更廣闊,應該會變得更有錢。還有,十八歲的你是成年人……如果我們還在一起做同學,我一定認真策劃活動,組織同班同學,幫你慶祝生日。”

江逾白抓住重點:“林知夏,我們將會一直做同學。”

“嗯!”林知夏非常相信他的說辭。

生日宴會結束之後,林知夏背起鼓鼓囊囊的書包,抱著那一艘宇宙飛船模型,坐上了江逾白家裏的轎車。

回家路上,林知夏有點犯困。她偏過頭,手背挨著臉,悄悄打了個哈欠,江逾白又出聲問她:“林知夏,你有沒有報名參加培訓營?”

江逾白所說的“培訓營”,指的是省立一中初中部的數學競賽寒假培訓營。只要他們通過了寒暑假集訓,拿到省級賽區的一等獎,就有希望得到學校的內部推薦,代表學校參加全國數學聯賽。

林知夏一聽江逾白提起寒假集訓,她就開始犯難了:“每年寒假,爸爸媽媽都要帶著我和哥哥回老家。”

“回老家?”江逾白問她,“你老家在哪裏?”

林知夏誠實地說:“在鄉下。”

她詳細地描述道:“我外婆家裏養了很多動物。你餵過雞嗎?我餵過!我還在墻角的小洞裏撿過雞蛋。我爺爺家裏有一群山羊,我親眼見過小羊羔在冬天出生。那天還下了一場大雪,天氣特別冷,羊圈裏溫度很低,我和哥哥都害怕小羊羔會被凍死,我們用舊衣服把小羊包起來,帶到屋子裏,母羊在外面咩咩地叫,聲音很慘……”

“鄉下生活”這四個字,超過了江逾白的認知範圍。他安靜地聽完林知夏的話,又問她:“母羊知道你們抱走了小羊嗎?”

“它知道,”林知夏特別肯定地說,“我非常確信,某些動物的思維相當覆雜。”

語畢,林知夏繞回最初的話題:“如果我報名參加培訓營,我爸爸媽媽都回了老家,那我家裏就沒有人了。”

江逾白勸解道:“沒關系,你根本不需要參加培訓營。”

“可我想和你一起上學啊。”林知夏由衷感嘆道。

江逾白緊緊靠著座椅的後背:“你可以先回家,問一問爸爸媽媽,也許你們不用回老家過年。我前天晚上看報紙,報紙上說,明年冬天很冷。”

“有道理!”林知夏透露道,“而且,我不太喜歡回老家。”

江逾白側目看她:“你不習慣鄉下生活?”

林知夏搖頭:“我奶奶對我很有意見。我哥哥在家總是做家務,奶奶覺得家務是女孩子幹的活。我的存在,給哥哥造成了負擔。”

江逾白和林知夏的關系越來越好,話裏話外都比較偏袒林知夏。他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:“林澤秋經常做家務,應該養成了習慣。”

林知夏一手撐住腮幫,並未給予回應。

涼風漸止,車速減緩,車窗外的景物不再後退,轎車停在了安城小區的門口。

林知夏拉開車門,轉身對江逾白揮手:“周一見!”

江逾白應聲道:“周一見!”

與江逾白告別之後,林知夏雙手抱住宇宙飛船模型,足下發力,狂奔回家。她像小兔子一樣跳進家門,趁著哥哥還在他的房間裏學習,林知夏跑向自己的臥室,還把宇宙飛船藏到了櫃子裏——如果讓哥哥看見這艘飛船,他肯定又要和她談起“女孩子不能把男孩子當作好朋友”的問題。

林知夏將書包裏的其它物品全部倒空。她鬧出一點響動,引來了林澤秋。林澤秋倚在她的臥室門口,居高臨下地望著她:“餵,你從哪兒弄來這些玩意兒?”

“同學送的十歲生日禮物,”林知夏捧起一只貓爪臺燈,“這個是女同學送我的。”

林澤秋教導她:“你要記得回贈,別占人便宜。”

林知夏乖巧地答應:“嗯!哥哥說得對,我一定回贈。”

哥哥走到近前,往她手裏塞了一個小盒子。她打開一看,那裏面裝著一只運動手表。

“爸爸媽媽給你選的禮物。”哥哥說。

“你自己的呢?”林知夏擡頭看他,“你沒有一點表示嗎,哥哥?”

哥哥的手掌搭在她的腦袋上:“林知夏,別問人要東西,那很不禮貌。你在家也得註意禮貌,尤其是跟我說話的時候。”

林知夏憤怒地扭過頭:“我告訴你,林澤秋,不要把手放在別人的頭頂,那更不禮貌!多虧了我脾氣好!換個人你這麽做,他們會跳起來打你!”

林澤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,仍然是一種給小貓順毛的態度。林知夏的眼神逐漸改變。起初,她還滿目兇惡地狠狠瞪著他,後來,她的眼睛又變得清澈明亮水汪汪。

“十歲生日快樂。”他說。

林知夏向他伸手。

他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本《希伯來語辭典》,放在林知夏的掌心。

“有天晚上我回家,學校門口有人在擺攤。這本書九成新,沒人翻過,沒人能看懂,不就挺適合你?”他說。

林知夏果然喜歡這份禮物。她翻開第一頁,自言自語道:“希伯來語是猶太人的語言,猶太人覆國建立以色列之後,以色列把希伯來語定為官方語言之一。”

“別跟我講這些,我不想聽。”林澤秋懶懶散散道。

林知夏驀地合上書頁:“對了,哥哥,明年寒假我不回老家,我要參加學校的集訓。”

林知夏並沒有征求哥哥的同意。她只是在告知哥哥這件事。她還跑到爸爸媽媽的面前,有理有據地闡述自己的見解。

她說,既然考上了競賽班,就要遵循競賽班的規矩,爭取獲得代表學校出戰的機會,參加全省級別的比賽,與省內的尖子生一決高下。

爸爸問她:“夏夏總考第一,還需要集訓嗎?”

“夏夏要集訓,”林知夏真誠地訴說,“不積跬步,無以至千裏,不積小流,無以成江海。不能因為集訓簡單,而放棄鍛煉的機會。”

其實,在林知夏看來,那個冬季訓練營和“海洋館秋游”是一種類型的活動。

更何況,省立一中的競賽訓練營不收一分錢,只要學生能憑借自身實力,考取培訓名額,學校就免除一切學雜費用。

省立一中真好!

整個寒假都能見到同學,見到朋友!林知夏也不用去鄉下過年,不用面對奶奶、舅舅和表哥,這簡直是她最喜歡的春節。

爸爸和媽媽低聲商量了一會兒。爸爸還在猶豫,媽媽已經做出決定:“咱們明年春節不回去了。夏夏,我們都留在家裏,一家四口一起過年,好不好?”

“太好啦!”林知夏雙手拍掌。

周一上學時,林知夏迫不及待地跟江逾白分享了喜訊。

江逾白沈浸在刷題的世界中。經過將近一個月的突擊特訓,他的解題思路和能力都有了顯著提高。他的每一位家教老師都擁有豐富的競賽經驗,眾人拾柴火焰高,江逾白就是一片熊熊燃燒的野火,立志要照亮省立一中的校園。

哪怕他課間去操場吊單杠,他都在思考數學競賽的題型。

競賽班的考試多如牛毛,兩天一小考,三天一大考,每月一次的段考更是重中之重。因為班主任張老師要根據段考的成績來給全班排座位——江逾白發誓,這一次他不會讓段啟言排在他前面。

十月中旬那一場段考開始之前,段啟言還在考場外和林知夏搭話。他問:“林知夏,我要是考了全班第二,你能不能跟我做同桌?”

林知夏殘酷無情:“不能。”

段啟言略受打擊。他又挪步到沈負暄的面前,問道:“沈負暄,我要是考了全班第三,你跟我做同桌,怎麽樣?”

沈負暄笑意溫暖:“沒門。”

秋日的蕭瑟冷風中,段啟言眸色幽深,露出冷冷的笑容:“我要考全班第一,讓你們高攀不起。”

江逾白插話:“你做夢。”

江逾白端著水杯站在教室之外,等待教室內的監考老師清場。江逾白的衣服大多是深黑、淺白、軍綠、墨藍之類的成熟純色調。再加上他長得比較高,氣質比較出眾,他竟然給段啟言帶來了一種同齡人的競爭壓力。

怎麽可能呢?

江逾白比段啟言小了兩歲,成績也比段啟言差勁。段啟言一步跨到江逾白的面前,發洩他壓抑的怒氣:“江逾白,你有什麽資格跟我狂?”

江逾白與他針鋒相對:“憑我是你的江老師。你又有什麽資格跟老師狂?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旁聽他們對話的沈負暄爆發出歡快的笑聲。

段啟言惱羞成怒,臉色變得紅中帶紫,好不壯觀。他扯開外套扣子,站上走廊欄桿底部的瓷磚,呼嘯的長風吹起他的衣角,他頗具派頭地說:“江逾白,你上次跟我打賭,利用了林知夏。你本人還是個混子。我喊你江老師,那是因為林知夏的總分超過了我,你可沒超過我。狐假虎威,你腦子清醒點?”

林知夏正要沖過去,江逾白攔住了她。江逾白對段啟言說:“這次段考,如果我總分比你低,我會在寒假訓練營的第一天,當著所有同學的面,尊稱你為段老師。”

“總提老師,沒意思,”段啟言微擡起頭,“你得叫我,段啟言陛下,向我立正鞠躬。我還會問你,你是誰,你要回答我,你是我的屬下,怎麽樣?我輸了,我也照辦,叫你陛下。”

韓鵬在一旁聽得窒息:“媽呀,你們倆別玩那麽大,我們學校的寒假訓練營裏,不僅有初二年級的師兄師姐,還有其他兩所初中的同學……你們想想,一百多人的課堂上,大喊一聲陛下,那跟腦子進水一樣!丟臉丟到姥姥家了。”

江逾白置若罔聞。他只看著段啟言:“可以。”

段啟言和江逾白擊掌為誓。

江逾白再三確定:“你別反悔,段啟言。”

段啟言背靠欄桿,仰天大笑:“江逾白,你聽好了,我就算從教學樓一樓爬到三樓學狗叫,我都不會反悔。”

考場內的監考老師已經清查了一遍教室。老師們站在門口,呼喚所有同學,眾人立刻閉口不言,秩序井然地走入教室之內。

江逾白的考試座位在第一組的第一排。座位號都是隨機的,江逾白坐在門口通風處,並不是一個好兆頭。段啟言挑釁般地沖他擡眉,他視若不見,宛如老僧坐定一般靜靜地待在座位上。

監考老師用一把裁紙刀割開了試卷袋。這次考試的一份數學卷子共有十六頁,題目繁雜,題量驚人,好在江逾白早已學會了心算,他並未感到絲毫的緊張。

“同學們,放松啊,”監考老師開始發卷,“大家抓緊做題,千萬別搞小動作。”

江逾白接到試卷,拔開筆帽,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戰鬥中。

作者有話要說:【下集預告:寒假來臨!新春開篇巨制!十七班寒假培訓營的集訓生活!快樂與辛苦並存!(林知夏一個人的快樂,其他所有人的辛苦)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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